范曾自述(年轻时贴恩师的“大字报”,晚年自述:事出无奈 )

很多人认识沈从文,是读他的《边城》;很多人认识范曾,是在电视上看到他侃侃而谈诸如伦理道德之类的国学讲座。

在很多人的印象当中,沈从文是文豪大家,而范曾是大师——国画国学双料大师,但有些人并不清楚,沈从文虽然只是一个作家,但其实是双料大师范曾的恩师。

范曾

如今的国画国学双料大师,又是如何成为一代文豪门下徒弟的呢?

追溯这段往事,还需要谈及另一个文豪——郭沫若。

当年范曾刚从美院走出校门,就干了一件在如今看来似乎极有前途的事儿——请郭沫若为他的毕业画作题词。

一个美院学生,能请到时任文联主席为作品题字,无疑能让这个学生的身份无形中变得分量沉沉,对于其毕业后的去向极有可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。

郭沫若

然而,当时的风气却不像如今,校方对于这件事情很有看法,认为这种“借势”行为不可取,被斥责为是一种追名逐利的投机手段。

社会风气的纯洁,让这件看起来“有前途”的一件事,反而成了颇受谴责的不堪行径,范曾狼狈不堪离校,躲回了老家悻悻然等着美院分配工作。

但范曾又岂是坐等之辈——自己的前途还是得自己想办法,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曾提过一嘴,说这幅毕业画作虽然给自己惹了麻烦,但历史博物馆的沈从文先生倒是蛮需要会线描的助手。

沈从文

于是,范曾又写了封毛遂自荐的信,托同学带给了沈从文。就这样,灰头土脸的范曾搭上了另一位文豪的线。

沈从文的确欣赏范曾的线描本事,他正在编著的古代服饰一书也确实需要有精于线描的人配图,便欣然接纳了落魄的范曾,范曾因此如愿进入了历史博物馆,跟在沈从文身旁工作,两人由此结为师徒。

在随后几年当中,范曾在恩师指点下,创作出了大量精美的古代服饰画稿,这个期间也是他们师徒情深的最美岁月。

沈从文像

然而,这份师徒情深却并没能经得起岁月动荡的考验,一场以文化为名的浩劫席卷而来,师傅沈从文首先被卷入囹圄,作为徒弟的范曾自然也无法逃脱,而他们师徒情断也正是始于这一历史时期。

这段师徒决裂的往事曾一度被深埋历史的尘埃之中,直到二十多年后《读者》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旧事重提,使这对师徒之间的恩怨为世人所知晓。

而人们也可以在公开的网络资料中和范曾自述中得知,相比于师傅在此劫难中所受的苦难,徒弟范曾却幸运地避开了那些凄惨的经历。

晚年沈从文

他聪明地躲进了颐和园的益寿堂隐匿了数月,这里是极少数能避开冲击的地方,但在躲进这里之前,范曾却做了一件将师徒情撕裂的事情:他亲手写了沈从文的“大字报”。

对于批自己的那些“大字报”沈从文早已见怪不怪,但当他看到出自爱徒范曾之手贴的那些,仍然是震惊无比。

他在后来泣血写道:……十分痛苦,巨大震动,因为揭发我最多的是范曾,……范曾一下子竟写出几百条……(注:出自沈从文文稿)。

范曾

由此可见,范曾的恩师,根本就没料想到自己的爱徒、曾日夜跟在自己身后表现得最为忠诚和孝顺的爱徒,居然会贴自己的“大字报”。

沈从文在看到年轻的爱徒批判自己的那些大字报之后,内心是如何崩溃或许是今天的人无法想象的,但他是如何的绝望,却可以从他另一段文字中体会得到——我……十分感谢,因为他教育了我……什么是“损人利己”。

总之,《读者》所刊文章的要义——范曾年轻时贴了恩师的“大字报”,以至于伤透了沈从文的心。

晚年时,范曾读罢此文愤然执笔写下了《忧思难忘说沈老》作为驳斥(此文收入其自述)。

年轻时代的范曾

他没有否认自己当年写大字报的事实,也承认了自己当年的确是表现出了自保的怯懦,不过,他只承认仅仅写过一张,而这种事情的发生,他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家同样“概莫能外”。

晚年的范曾,对于大字报一事也表达了忏悔——写大字报虽事出无奈,但今天每兴思及此,总是一阵阵内愧。

“概莫能外”和“事出无奈”,常被人认为是范曾的推责自辩之词,但,或许在当年那段历史洪流当中,他真的有他的无奈,而沈从文先生从中所受的教育,或许也是范曾无法理解的锥心之痛。